❤️ 母親, 我的愛和感恩的心裡話
謹以本文獻給您,媽咪。
要知道,其實直到下筆之前我都沒有想過要寫下這些。我不善於把自己的心裡話公開講出來。
但我領悟到的是,你對我的愛一直都在我身邊。
生活中的很多方面都讓我覺得理所當然。你的愛是如此自然,以至於我甚至都意識不到它的存在。有時候,我覺得你根本不關心我。
直到有一天我醒來,發現你對我的愛一直都存在。只是需要我自己去留意。
所以我現在這麼公開地宣言我的愛。我相信,讓大家都知道也許會幫助我、其他人和這個世界變得更好。
我從來沒想到自己會這麼做。
我剛剛還在怪你不多謝我帶你去看醫生。我們站在你醫生門前的停車場,我責備你貶低我,眼淚奪眶而出。但是爆發之後我立刻就意識到,你也可以同樣這麼怪我。因為我幾乎從來不會當面贊你或告訴你我感激你。
那天晚上,我想第二天就打電話給你道歉,並且告訴你我有多在意你和感激你。以前我也這樣想過,但我的自尊占了上風,這個想法就不了了之了。
但那天晚上我又有了這個想法,而且一直纏繞在我腦海中。第二天早上例行游泳的時候我還在想要不要打給你。去辦公室之前,我下定了決心。
你接了電話。我的心跳得快,但心情卻很平靜。
我們閑聊了幾句。我告訴你昨天你煲的湯我有飲。
接著我嚴肅起來:「我想同你講聲對唔住,因為我話我幫咗你, 你又唔多謝我。其實係我唔去感激你。我想你知道,我好感激你,都好緊張你。」
我沒想到的是,你想都沒想便脫口而出:「我心知道。我哋心裏面都知道,只係冇講出嚟。我為你做咁多嘢係因為關心你。」
你可能是想起來我在停車場講話時多刺耳,於是又加了一句:「無論人哋對我點,我都唔會記仇。」
接著我們都哽咽了,儘量控制著自己的情緒,不讓眼淚流出來。
我們家沒有用言辭表達愛的習慣。一路長大我們很少會互相擁抱,更不要說像歐洲人一樣親吻面頰了。
這可能是源自我們的中國文化傳統。我的中國朋友和我會開玩笑說,西方的爹地媽咪對孩子說「我愛你」,中國的爸媽說的是「食多啲飯!」
幫我們做事就是你表達愛的方式。
其實就在那天你對我說:「好多人講 ‘我愛你’。其實都是廢話。」 重要的是行動。你告訴我,這也是為什麼我為你跑到中國食材鋪花了幾百美元買了料來給我們煲靚湯。
你說話從不拐彎抹角。不管要說的話多麼讓人不舒服,你都不會收收埋埋。這種做法會刺痛人。
我在停車場責怪你的時候就是感到了這種痛苦。但現在我知道了你的痛楚和你的應對之道。你用這種方法來保護自己,才能讓自己保持堅強和堅韌。
在你的記憶中,你才8歲的時候,你的媽媽把你送上一輛巴士、從廣東開始翻山越嶺、趟水過河長途跋涉前往香港。作為家中9個子女的老大,你被偷渡到了香港,逃離大陸的窮困和飢荒。
你只身一人被送走,一年前外公哄你入睡的場景還歷歷在目。
到了香港後你去了你的舅父家,但他和他太太還有自己的六個女兒擠住在一個小小的房間中,沒有辦法收留你。他把你托付給了一個混跡於黑社會、身處賣淫嫖娼、吸毒販毒和賭博世界的警察朋友。這個男人保護了你不受地下世界的侵擾,和讓你在自己家做了工人,也幫著照顧自己和你一樣大的女兒。
大約兩年後,你離開了這家人去了一間玩具工廠做工。最終,你打了兩份工,可以寄回家更多的錢幫助家人。你在晚上自學會了寫字和閱讀,還學會了講本地方言。
直到最近我搬來你也居住的加州後,才在去年知道了有關你成長的更多故事。我現在才意識到,在我長大的過程中沒有能對你了解很多。
我記得1990年代初的一天,那時我大概16歲。你悄悄地把我拉到洗手間,在我們一家五口住、只有380呎的香港公寓中找到一點私密的空間。你有些焦急,想勸我跟祺祺(我的姐姐)一樣去美國,去她當時在德州的一所大學讀書。
和當時香港的很多中國人一樣,你擔心這個當時的英國殖民地1997年回歸中國後的前途。
那次談話一年之後,我就踏上了人生中的第一次西方之旅,和祺祺飛來了美國。當時我幾乎不會講英文。後來的幾十年我輾轉於幾大洲,在世界各地不同的城市生活工作。
在這30年間,我和你見面不超過10次,只是偶爾通個電話。
現在,我很感激身處南加州,因為我們都住在這裡。我對自己說一定要了解你更多一些,而且要一遍又一遍地告訴你我有多愛你、多在意你。
您是一位非凡的鬥士。您很勇敢還有温柔的心。您雖然只有4呎9英吋高,但您很強大。
以下是我對您姍姍來遲的感恩宣言:
❤️ 謝謝您帶我來到這個世界。
❤️ 謝謝您養育我、一把屎一把尿地把我養大。
❤️ 謝謝您在我哮喘無法正常呼吸的時候悉心照料我。
❤️ 謝謝您在我生病的深夜把我放在背上搖我睡覺。
❤️ 謝謝您不知疲憊地購物、準備食材、煮營養飯菜,讓我健康成長。
❤️ 謝謝您把我送上校車、在校車站接我回家。
❤️ 謝謝您帶我去樂園和游樂場讓我過得開開心心。
❤️ 謝謝您儘心儘力地愛我、引導我和照顧我,雖然您在自己成長的過程中沒有父母陪伴在身旁。
❤️ 謝謝您花費自己的資源,讓我可以體驗國外的生活。
❤️ 謝謝您當我在國外遇到困難時緊張我的幸福和健康。我可以想像您在幾千英里之外的擔心和憂慮。
❤️ 謝謝您不遠萬裡來和我同住,為我煮營養飯菜,讓我的身體可以為我第一個孩子的出生做好準備。
❤️ 謝謝您在我生產後為我打掃為我煮飯,讓我恢復健康和精力。
❤️ 謝謝您每次來看我都裝滿一車的住家飯和湯。我知道您這麼做是為了減輕我在家裡的負擔,改善我的健康和力量。以前相距遙遠的那些年,我總是懷念您煮的飯。現在我覺得很舒心。
❤️ 最重要的是,謝謝您在洗手間裡和我說的那番話,它改變了我的一生。
因為您,我親眼見識了一個外國,認識了一個又一個的新文化。因為您,我發現自己的冒險精神和對來自不同國度和文化的人們充滿了好奇。
您的鼓舞為我打開了機遇之門,讓我過上了否則想都不敢想的生活,讓我發現了自己不曾意識到的能力和實力。
因為您,我學會了走出自己的舒適區,學會了勇於繼續成長。
我希望在您依然健在的時候,看到這我對您愛的宣言。我愛您。我感恩您為我付出的一切。
你的女兒 ❤️
2021年4月23號
還在讀我這份宣言的人們,感謝你們的關注。
❤️ 希望這份宣言能夠提醒我們,我們都可以告訴對我們而言重要的人我們愛他們,讓他們在離開我們之前可以聽到。
❤️ 希望這份宣言能夠提醒我們,葬禮應該用來慶祝離去的生命,而不是悔恨沒有告訴他們我們的感受。
❤️ 希望這份宣言能夠提醒我們,我們都有能力愛著並生存,現在就去愛,永遠去愛吧,不要耽擱。
致谢:
我要感謝我的老師和前生命教練Guthrie Sayen的慈悲心。在利用美國心理學家Richard Schwartz所創建的内在家庭系統療法 (Internal Family Systems or IFS)教會我如何認識到自己和其他人的痛苦。他還教我可以如何用愛和慈悲心來建設這個世界。它改變了我對自己、他人和世界的看法。
我還想感謝我現在的生命教練Steve Hardison,感谢他的生命態度,感谢他體現著慈悲心、愛、無畏和活出精彩人生的強烈渴望。他對他所遇到的每一個人都產生了深遠的影響。以上的宣言便是他每天執教和以身作則的一例结果。